不負責奇丁講座

可以怎樣的改變一個人？
從一個17歲的小男生變成了22歲的小男人，
還有更驚訝的是，
一段鬼門關前繞回來的旅程。

五年了，整整五年
2000年的那個五月八號，
拉著歪斜的地墊，用力，（幹，後面輪子翹起來了）
我最後的記憶。

這是哪裡？為什麼我的嘴巴合不起來，
下巴怎麼有喀啦喀啦的聲音，我怎麼只看得到一邊的影像，
是老師，我爸，我媽呢？我妹呢？
嘴唇很乾啊，我不能喝水，嘴巴都是血腥的味道，
身體不太能動，脖子很酸，衣服是紅色的。
吞口水，很痛，沒有力氣說話，我好想，
睡覺。

爸爸來囉，
第一次看到我爸這麼想哭，我望見了他眼眶中的淚水，
好痛啊，爸，　沒關係喔，乖。
媽跟妹勒，　　一下就來了。
阿公阿婆勒，　一下就來了齁。
急診室嘰嘰喳喳的，好吵，我還是很想，
睡覺。

媽來了。
那張臉，我忘不了，後來又看過那麼一次，是我外公走的時候。
媽一直哭著，爸在旁邊討論著我的受傷，
聽著其他人說著我怎麼會受傷，
媽為我擦拭著乾裂的嘴唇，我想到口袋的皮包，
硬是轉了個身，請媽幫我拿了出來，
是她的照片，我哭著握在手上，我想見她。

姐也來了，還看見很久不見的姑，詫異的看著我。
我好累，為什麼不讓我睡覺，
媽不斷的叫著我，就是不讓我睡著，
我頭好痛，胃裡的東西想逃離這個身體，
受不了，頭轉左，無力的手示意姐閃開，
噁！
和著珍珠，我吐了一整攤的血，
一次，兩次，三次，
沒了吧，擦拭著嘴巴的衛生紙，渲染成一片血紅。
直到半夜進手術室之前，我再也沒有睡著過。
我媽的眼淚也在那幾天別人探望的期間沒有停過。

我很任性，過兩天的母親節，我竟然跟我媽吵架，
ㄧ個嘴巴被綁起來，眼睛看不清楚的人還跟媽吵架，
我媽崩潰，氣到晚餐才再出現。
最後我的不成熟，跟媽道了歉，媽，母親節快樂。

我第一次感覺我這麼接近死亡，很可怕的黑暗恐怖，
侵蝕著當時的我，沒有力氣反抗，說真的，
有那麼一小段的記憶從黑暗中曾經晃過，
後來才知道，在我媽來到之前，姐說我的雙手一度開始冰冷，
小聲的告訴我還沒見到媽媽，才又恢復了溫度。

這五年，我到底成長了多少？
從一個剛適應高中生活的小毛頭，變成了快要畢業的大學生，
從一個整天沉浸在音樂的小鬼頭，變成了整日糜爛的大三生，
從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小傢伙，變成了換幾個女朋友的無聊男人，
從對未來滿懷希望的懵懂，變成了害怕未來的新鮮人，
從什麼都不懂的呆瓜，變成了踏入生物專業的小混混，
從一個不思考他人想法的人，變成了更在乎別人思考的人，
從一個會不知所云的傻子，變成了還是會東拉西扯的傻子，
或者這麼說，
其實我並沒有進步多少，反而是在退步吧，
還是我已經過了那個高峰期，開始走下坡了。

五年來我該感謝的人很多，
謝謝我爸，在那段時間照顧我，除了公事還要煩著我的事情；
謝謝我媽，在那段時間體諒我，請假在家陪著我；
謝謝我妹，在那段時間讓著我，或許我也耽誤了她的考試；
謝謝老師，為我加油打氣，特別照顧我讓我很快上軌道唸書；
謝謝社團，跟著大家一起努力玩音樂，然後隔年幹掉竹東，爽！
謝謝很久不見的朋友們，稍來祝福，前來探望；
謝謝同學，大家一起互相掩護求進步；
謝謝豆子，陪著我聊天唸書，雖然終究各自前行。

很特別的五年，
五月對我來說，或許不只是有個母親節節日這麼的簡單，
更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旅行記號，
回首，是惆悵與茫然，
找不回以前那個歲月那個我，
還是，我從來沒有試著去爭取過，
爭取屬於我自己的精采。
我錯過一次轉折，錯過一個女孩，錯過一幕戲碼，
也許再過五年，我還是不斷的在後悔我曾經遺忘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只是人總是會有感慨的時光，不想再感慨，就別再訴說。

別問能不能不要再後悔，
該問要不要開始去行動。